2019年12月11日 星期三

量詞的獨特用法

粵語和國語都有量詞不過粵語的量詞其實不限於計量當中有一個非常獨特的用法,跟英語有點關係。

先看一個英語句子:I put the computer on the table.
國語可以譯為「我把電腦放在桌子上」英語的 the (definite article) 一般不用譯出來這句譯成粵語可以是「我將電腦放喺枱上面」也可以加入量詞譯成「我將部電腦放喺張枱上面」如果你會說粵語,應該會覺得加入量詞聽起來似乎更加地道。

假設上句英語以 The 開頭:The computer is put on the table.
國語可以譯為「電腦放在桌子上」如果想明確表達哪台電腦可以說「這/那台電腦放在桌子上」但粵語不需要「呢/嗰」可以直接說「部電腦放喺枱上面」國語卻不能以量詞開頭。如果是問 Where is the computer?,粵語一般不會說「電腦放喺邊度?」聽起來不夠自然正常情況都要加上量詞:「部電腦放喺邊度?」。

量詞本身的作用是把事物量化但我們經常單用量詞來指明某個事物即前面不必再加「呢/嗰」或數詞「一/兩」可見粵語的量詞在作用上很像英語的 article

再看看以下的例子:
She has an apple.
國語:「她有一個蘋果。」
國語一般不會省略數詞。
粵語:「佢有(一)個蘋果。」
粵語則經常省略數詞。
單用量詞可以直接表達 a/an (indefinite article)

又例如 The cat is mine.
國語:「那隻貓是我的。」
國語不能省略「這/那」。
粵語:「(嗰)隻貓係我嘅。」
粵語則經常省略「呢/嗰」。
單用量詞可以直接表達 the (definite article)

2019年9月23日 星期一

壽司真的讀 sushi 嗎?

香港人最常吃的日本料理應該是壽司,日語的「寿司」(すし)進入英語後,羅馬拼音是 sushi,正因為這個拼音,很多人便直接把「寿司」讀作 sushi

可是,如果從日語的發音來說,「寿司」的正確讀音一點也不容易,香港人要讀得準確可以說尤其困難。

一般人把「寿司」當作英語的 sushi 來讀,發音是 /ˈsuːʃi/,不過「寿司」的日語發音,用國際音標來標示是 /sɯ ɕi/,你會看到當中的母音 /ɯ/ 和子音 /ɕ/ 跟英語有很大的差別,而這兩個音剛好在粵語裡都沒有的。

首先,/ɯ/ 這個音在閩南語是有的,但聽說台語口音已經刪掉,/ɯ/ 和 /u/ 的分別在於嘴唇的形狀,發 /u/ 的時候嘴唇呈圓形,而發 /ɯ/ 的時候,口腔位置差不多,但嘴唇要保持扁平,如果你不自覺地把嘴唇拱起,請把它壓扁。

至於 /ɕ/,很多人不知道它就是普通話 jqx x,所以日 (shi) 就是相當於普通話的 xi(如「西」、「希」、「息」等),只不過雙方的羅馬拼音不同,以致一般人都不以為然,實際上兩者的國際音標是一樣的。

縱然如此,香港人普遍也發不好 /ɕ/ 這個音,看見日語的 (shi) 就讀作 she,看見普通話的「西」(xi) 就讀作 si,很多香港人即使學了普通話多年仍以為普通話的「西」(/ɕi/) 就是粵語的「思」 (/si/),事實上兩個的子音並不相同,雖然聽起來很相似,但 /ɕ/ 的發音部位要比 /s/ 後一點,那個位置叫做「顎」(palate),粵語基本上不怎麼用這個部位,所以香港人一般也發得不太準確。

由此可見,日語「寿司」看上去似乎很易讀,然而香港人十之八九都讀得不好。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看電影要怎麼「看」?

自小課本教「看電影」都是 watch a movie,因為 watch 是指集中精神看一段時間,那麼「電影」固然要用 watch 了,但現實中很多母語人士又的確會說 see a movie,為甚麼會這樣呢?


原來課本只說中了一半,「看電影」用 watch see 還要看地點,母語人士認為 watch 一般要「在家裡」進行,而且是「電視上」或「電腦中」收看,所以通常會說 watch TV / DVDs / videos / YouTube,在這裡說 watch a movie,他們心目中的意思是在家裡看影碟。

相反,到戲院看電影,母語人士習慣上會說 see a movie,因為 see 隱含一種不用費神、隨心所欲的意味,例如約朋友「看電影」可以說 Let’s see a movie tonight,如果說 Let’s watch a movie,所指的情況通常是在家裡無所事事,就看一齣電影來打發時間。同樣,問人「最近有沒有看電影?」,一般會說 Have you seen any movie recently?,因為一般人對「看電影」的印象是一種在外的消閒活動,如果說 Have you watched the movie yet?,背後的意思是問你在家裡有沒有看某電影的 DVD / Blu-ray / Netflix

當然,除了電影,在外面看話劇、球賽、演唱會等等,都是用 see,例如 We are going to see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 a football match / Sammi’s concert tonight。此外,如果你在家裡看電視期間,「無意中」看到一個節目,也可以用 see,例如 I saw that variety show last night ( = I didn’t intend to, but I just happened to see it)

2019年9月9日 星期一

英語有將來式嗎?

香港學生學習英語的 tense,經常糾纏於 past tense present prefect 的用法和區別,總是覺得它們很容易記錯和混淆。不過,筆者看過一些文法書和聽過一些文法專家的意見,反而認為英語 future (tense) 最難拿捏得好,但一般學習者都會掉以輕心。

首先,上述的 future (tense),我把 tense 放在括號內,因為有不少語言學家認為英語其實並沒有 future tense,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的文法書(English Grammar Today)更斬釘截鐵地說 There is no future tense in English(可見下圖),這個說法還得到愈來愈多人的認同。


之所以有人認為英語並不存在 future tense,不外乎三個原因:

第一,要明確顯示 tense 的存在,一般需要有詞形變化(語言學上稱為 inflection,中文又叫做「屈折變化」),例如 break 的過去式是 broke,過去分詞是 broken,那麼將來式呢?英語表示將來時態一般用 will/shall + base form of verb,換言之,動詞並沒有變化,從形式上根本看不出 tense 的存在,相比起其他歐語的將來式,動詞詞尾會產生明顯的變化。

第二,英語常用 will/shall 來表達將來式,但這兩個詞其實隱含一些額外意思,可以表達計劃、預測、承諾、願望等意思,例如說 Will you marry me?,與其說是問「你將來會否跟我結婚?」,倒不如是「你願意和我結婚嗎?」,又例如 Shall we go to the beach next Sunday?,這個 shall 的含意是提出建議多於表達時態。因此,英語的 will/shall 實際上更像 modal verbs,如 canshouldmust 等,後面的動詞同樣無需變化。

第三,除了 will/shall 之外,英語還有其他表達將來的方式,母語人士經常用現在進行式來表達將來的時態,例如說 ‘What are you doing tonight?’ ‘I’m visiting my friend after work.’,這基本上已打破了一種時態的限定用法,削弱了將來式的獨立性,更何況英語還可以用 be going tobe about tobe due tobe to 等各式各樣的用詞,例如 The president is to give a speech in a minute,看上去像是現在式,實際上是表達將來的時態。

基於以上的原因,若要一口咬定英語有將來式,理據恐怕相當薄弱,假使將來有權威學者一舉推翻英語的 future tense,那麼很多文法書要重新寫過。

2019年8月19日 星期一

「急須」從何而來?

筆者近日重溫日文的時候發現「急須」一詞,以為類近中文的「急需」之意,殊不知日文的「急須」竟然是指「茶壺」!

相信任何以中文為母語的人聽到都會摸不着頭腦。

不過,翻查資料,原來「急須」並不是日本人所創,因為「茶壺」在中國的唐代和宋代確實稱為「急須」,傳入日本後保留此名,反而華人早已不知「急須」所謂何物。

從字眼上看實在難以把「急須」和「茶壺」扯上關係,但如果跟你說「急須」在古代的另一個別名是「急燒」,會否有多一點線索?

北宋詩人黃裳在《龍鳳茶寄照覺禪師》一詩中寫道:「寄向仙廬引飛瀑,一簇蠅聲急須腹」,黃裳再加上註解:「急須,東南之茶器」。這個「東南」是指古時的福建,因為在福建的窯址遺跡中發現最多有關「急須」的出土文物,而且在閩南語中,「急燒」的發音與日文「急須」的發音「きゅうす」‘kyusu’ 相當接近,可想而知「急須」是從「急燒」演變而來,其後傳入日本並保留至今。

再看日本「急須」的傳統形狀,除了有倒茶的壺嘴,還有一個防燙的手柄,外形是否有點像「藥煲」?沒錯,因為古時泡茶的「急須」就是從熬藥的器皿延伸而來,傳統中藥的製作過程叫做「煎藥」,故日本人常說「煎茶」,相當於華人說的「泡茶」、「沏茶」或「沖茶」,無論是「煎藥」還是「煎茶」,都需要用沸水浸泡,故有「急燒」一詞,及後再引申出茶具之名「急須」。

2019年8月5日 星期一

「蛋」的變調

香港有很多美食都會用到「蛋」,外國人來香港也希望用廣東話叫這些美食,可惜「蛋」的聲調時常令他們摸不着頭腦。

坊間一個常見的問題:為甚麼「雞蛋」的「蛋」和「蛋糕」的「蛋」不同調?

外國人翻查只收錄正音的粵語字典,一般只會找到第六聲的「蛋」(亦即「但是」的「但」音),然而日常生活中我們單說「蛋」會用第二聲(亦即「花旦」的「旦」音),如果他們到菜市場問人「有沒有『但』賣?」,恐怕本地人一開始也不會明白對方在說甚麼。

粵語變調的現象其實很普遍,「蛋」字就是屬於這個情況。

「蛋」的粵語正音確實是第六聲,但這個聲調聽起來不夠響亮,為了方便聆聽我們便把它轉為較響亮的第二聲,尤其當「蛋」用於詞語的最後一個字,例如「雞蛋」、「皮蛋」、「鹹蛋」、「炒蛋」、「茶葉蛋」、「荷包蛋」、「蒸水蛋」等。如果「蛋」不是最後一個字,這個規則可能被打破,所以「雞蛋」的「蛋」讀第二聲,但「雞蛋仔」的「蛋」則讀第六聲

不過,當「蛋」用於詞語的第一個字,很多時候會讀回第六聲,例如「蛋糕」、「蛋撻」、「蛋卷」等,不過當中也有例外,若詞語第二個字的聲調偏低,如第三聲或第六聲,則「蛋」也會變調為第二聲,例如「蛋殼」(「殼」是第三聲)、「蛋治」(「治」是第六聲),由此可見,「蛋白」因為「白」是第六聲,故「蛋」讀第二聲,而「蛋黃」的「黃」因已變調為「第二聲」,故「蛋」讀第六聲

解釋完後,筆者也覺得複雜,實在難為了苦學廣東話的外國人。

茶葉蛋
蒸水蛋
雞蛋仔
蛋撻
蛋治

2019年7月6日 星期六

however 等於 but 嗎?

很多人對 but however 有個誤解,以為它們的差別是 however but 相對 formal,又或者 however 是書面語、but 是口語。

事實上並非如此,即使 however 沒有 but 那麼口語,也不至於是 formal 的用詞。

兩個詞的差別在於詞性(part of speech),有太多人誤以為兩個都是連接詞(conjunction),其實 but 才是連接詞,however 是副詞(adverb),而詞性上的差別會影響到子句結構(clause structure)。

舉個例子:
1)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2) The police did not believe him.

上面兩句如果用 but 連接會寫成: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but the police did not believe him.

不過,以上這句如果寫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however the police did not believe him 是不對的,因為 however 不是連接詞,不可以就這樣連接兩句。

however 是一個副詞,你可以當它好像 actuallycertainlyhopefullyunfortunately 等,這些詞又稱為 sentence adverb(句子副詞),在結構上要開新一句寫,而且後面要加 comma,例如: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However, the police did not believe him.

因為 however 是副詞,所以它的位置比較彈性,上句的 however 可以搬到句子的中間或結尾: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The police, however, did not believe him.
He said he was telling the truth. The police did not believe him, however.

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趣談藍罐曲奇

每年農曆新年一到,就會有源源不絕的人去超級市場把藍罐曲奇搬回家中準備送禮,這個習俗已持續多年了。眾所周知,丹麥藍罐曲奇的品牌是 Kjeldsens,但你知道怎麼讀嗎?

北歐語言一向喜歡把一些看來也不知該怎麼讀的字母拼湊在一起,好像藍罐品牌 Kjeldsens Kj,通常看到這個情況可以推測其中一個字母是不發的silent letter,這次不用發的音是 j,另外連 d 也是 silent,所以 Kjeldsens 就是唸 kel-sen-s,如果你想聽起來像丹麥人,那個 l 不用像英語那麼捲舌,只須放輕唸就很有北歐人的感覺

其實藍罐曲奇的家族姓氏應該是 Kjeldsen,那為甚麼末尾會多了個 s

如果你曾經學過北歐語言,應該不會覺得太陌生,這個 s 與複數無關,而是 possessive form語言學上又稱為 genitive case,就好像英語的 apostrophe ‘s’,例如 John’s family,故此 Kjeldsens 相當於 Kjeldsen’s,表示「Kjeldsen 家族的」。

筆者總是認為,藍罐曲奇和金莎朱古力的製造商是世界上最優厚的工作,每年只要定時出產都有過億的華人瘋狂購買,無論再過多少年,華人恐怕也不會停止,他們根本不須考慮推出新口味,也不用登廣告,總之有一大群人毫無要求地年年光顧。